《屏幕改变命运》外教版:为农村孩子打开一扇窗

2023-08-30 14:12发布

花园小学的孩子们和外教一起“热身”。尹孟浩 摄

记者 尹孟浩

这似乎是“外教版”的“屏幕改变命运”。

与去年成为舆论热点的成都七中网课类似,这也是一个偏远地区学生通过网课获取优质教学资源的故事。 然而主角却变成了一群远隔重洋的小学生和外教。

这个由新教育基金会资助的在线英语外教项目自2015年起已扩展到全国16个省市的400多所学校,覆盖教师和学生24000余人,集中在中国三线城市以下地区。

在中国特色的教育体系和欠发达地区的教育环境下,一周一次的外教直播课能产生多少实际效果?

在项目首个所在地河南孟州,实验班数量现已增至5个。 每当谈到“变化”时,这个偏远县城的英语老师总是说孩子们“素质提高了”,而不是“成绩提高了”。

不再仅仅注重提高考试成绩,而是更注重培养兴趣和能力——屏幕对于促进教育公平的意义或许有更多想象空间,而后者似乎更接近教育的本质。

“原来英语课还可以这样上”

涵宇小学位于孟州市中心,距离上课10分钟路程。

英语老师颜娜正在台上调试设备。 近六十个孩子安静地坐在座位上,乖乖地等待着,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兴奋的气氛。

放学铃声响起。 但我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,我可以看到屏幕上的图像,但听不到人的声音。 颜娜赶紧给后台工作人员打电话,学生们开始骚动,颜娜只好带领大家先朗读。

漫长的15分钟后,一张新面孔出现在屏幕上,全班都挺直了背。

另一头,外教微笑着对着镜头挥手说:你好吗? (你好吗?) 另一头,学生们大声而整齐地回答:我很好。 谢谢你外教英语课堂直播,你呢? (我很好,谢谢你,你?什么?)——网络终于恢复正常了。

与传统课堂相比,直播课确实有很多麻烦——课程主要由外教授课,但中国英语老师必须在场,不仅要保证正常交流,还要翻译、提示和点名。 被要求回答问题的孩子们必须一路小跑到讲台上,靠近摄像机和麦克风与外教进行交流。

经过近两年的磨合,这堂课进展顺利。 学生们已经习惯了这种课堂形式。 上台后,他们会大方地向外教介绍自己外教英语课堂直播,并在离开前挥手告别。

如果答案正确,外教就会竖起大拇指:“很好!” 如果答案错误,外教纠正错误,并且仍然说“Good job!” (干得好)遇到表现出色的孩子,外教热烈鼓掌:“哇,你真聪明!” (你真聪明)然后在屏幕上发送一个大奖杯图像。

第二天,另一所城市学校花园小学的外教课,与其说是英语课,不如说是体育课。

“大家,起来吧!” 一开始,外教在屏幕上表演各种武术动作,并发出奇怪的尖叫声。 孩子们笑得很开心,模仿着,热身后大声跺着地板,然后坐下来。

问答环节外教英语课堂直播,几个男生直接跑上讲台回答问题。 薛云霞老师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。 但举手的人太多了,她连喊都喊不出来。 有的学生整节课都举手,后排的学生干脆跪在长凳上,让老师看到。

课堂的高潮是孩子们在回答正确答案后在线给外教打高五,热闹得像运动会一样。

“彻底放飞自我。” 下课后薛云霞笑着对我说道。 舞蹈和唱歌是每堂课的一部分。 “当我跟着外教上课后,我才意识到英语课可以这样教,孩子们也很喜欢。”

但同样的教学内容和形式如果搬到农村学校,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。 大定小学、东小球小学和汉源交通希望小学的学生大部分来自农村,英语基础相对薄弱。

有些学生刚刚给自己取了英文名字,并特制了座位卡或帽子作为课堂道具。 虽然有些学生显然不能叫名字,比如Sunnyboy、Learn,还有一个男孩把林肯(Lincoln)误写成了Lincoin。

汉源交通希望小学四、二班的学生本学期刚开始上外教课,特别紧张。 外教问了问题,中国老师问了五六次却没有人回答。 最后,他们必须坚强起来。

坐在后排的一个男孩几次想举起手,但最终还是默默地放下了。 “为什么?” 下课后我问他。 他害羞地挠了挠头:“怕说错话。”

但无论是自愿上台还是被迫上台,每个孩子回到座位时脸上都挂着笑容。 “学生们如果能和外教交谈,会兴奋好几天。”东晓秋小学校长薛红光说。

“外教班发挥过半作用”

在中国,英语外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。 20世纪80年代只在少数大学任教外教,如今已经出现在中国大中城市的各级中小学,甚至早教培训班中。

然而,对于大多数县城和农村的学生来说,外教仍然是一种奢侈。

以孟州为例。 这个人口只有40万左右的河南县没有铁路。 多年来,与外界唯一的公共交通是公交车。 开车一个半小时即可到达最近的大城市洛阳。

当我乘车进入孟州时,我看到农民在道路两旁晒着刚收获的玉米和花生。 城市周围,白色的厂房和烟囱高低错落,还有几处新楼盘正在等待出售。 20多年前,这个小镇的城市化仍在进行中。

事实上,孟州曾经有过外教。 汉宇小学的前身是一所私立双语学校,但最终因办学水平低、生源严重短缺而关闭。 政府于2008年收购它并将其改造成一所公立小学。 10多年过去了,孟州从小学到高中仍然没有外教。

“资金有限,学校承担不起。”赵顺新说。 现任孟州教育科学研究所所长、当地新型教育“英语课堂”项目负责人。

在农村地区,连基本的英语课堂教学都难以保证。 2015年,新教育基金会在走访乡村学校时发现,农村地区专职教师短缺,师资水平参差不齐,导致学生学习兴趣缺乏、成绩不佳。 在语文和数学之外的三门科目中,英语表现尤为明显。

“有的学校五年级还没有开英语课,有的学校已经中断了半个学期的英语课。” 该基金会秘书长齐星云表示,“根本问题还是出在英语老师身上。”

薛红光解释说,农村小学规模小、事务复杂。 此外,学生人数逐年减少。 一位老师教多个班级是很常见的。 基本上没有英语专业的全职教师,更不用说可以指望提供帮助的家长了。

为此,新教育基金会发起“英语课堂”公益项目,试图通过欧美外教在线英语教学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。 设备和课程费用将由基金会承担。

2015年,第一个实验点在东小丑初级中学成立。 考虑到资源的宝贵,学校每次都允许近100名初一学生到礼堂听课。

“学生们都很喜欢这里,因为他们发现这里的气氛轻松无压力。” 当时负责一年级英语教学的杨立杰老师记得,就连一些特别不爱表达的孩子也开始慢慢说话。

时任校长赵洪新介绍,孟州有大约50名初中英语教师。 以前,杨丽杰的单项成绩一直在20名左右,后来一直保持在全市第四、第五位。 最好能通过城里的第一关考验。

杨立杰肯定认为,这与外教班有直接关系,“外教班扮演了一半以上的角色”。

2018年,基金会将孟州的教学点增至5个,并由当地教育部门全部分配给小学。

“孩子们在学习,老师也在学习”

冷场是每个英语课堂前期都会经历的一个阶段,甚至是活跃的花园小学六四班。

“没人说话,我就硬着头皮先把优秀的学生叫来,慢慢带领其他人。” 薛云霞说道。

“第一次上舞台,我很紧张,我的灵魂都快要飞出去了!” 李东这小子夸张了。 “外教说了很多我们不懂的单词,当我们听不懂的时候,我们很尴尬,只能向老师求助,然后课后更加努力。” 另一位学生刘轩说道。

同学们一致认为,课堂上最喜欢的部分是“自由发言”,因为在这个部分,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,是一个可以“一展身手”的部分。

起初,问题集中在“你从哪里来”、“你喜欢吃什么”,有的孩子还贸然地问女老师“你今年多大了”。 后来问题越来越深入。 前不久,一位“学霸”能够和外教热情讨论汽车品牌。

后来,原本在外教课堂上起桥梁作用的中教的角色逐渐弱化,直至彻底退出。 语文老师不在,学生们的反应甚至更加积极。

家长们也意识到孩子们的学习热情。 一位家长回忆,以前孩子背课文时外教英语课堂直播,总是皱着眉头。 他说:“孩子们看英语绘本和电影时,常常会从嘴里说出几个英语。”

外教课程有何特别之处? 一名优等生想了想,说道:“外教说的是外语。”

“语言是思维的工具。在传统课堂上,我们在中文环境中学习英语,融入了中国人的习惯。” 孟州市教学研究培训中心主任李永胜表示,虽然一直强调“全英语教学”,但教师几乎没有。 做吧。

事实上,我国小学英语教学的历史还不到20年。 2001年,教育部发布《指导意见》,决定将小学英语课程作为21世纪初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,并要求市、县、乡镇小学全国各地逐步开设英语课程。

当时,英语师资极度短缺,全国各地有大量非英语专业教师,仅经过几个月的短期培训就迅速调来。

原本在农村教语文的薛云霞,当年是一名转岗教师。 后来,因为教学出色,她升入初中,教了3年英语,但她总觉得发音和理论知识有所欠缺。

张洹也类似。 她带的班级已经上过两节外教课,但当她听说记者要来上课时,她就失去了勇气,让同事代替她上台。 她觉得自己“不专业、不自信”。

从教近20年,他们现已成为教学团队的骨干力量英语培训,并多次获得教学质量奖项。 但和同学们一样,通过直播课与外国人交谈还是第一次。

在外教的背景下,中国老师的发音总是显得不太对,比如用中文把Angel说成“安就”,或者把ing读成后鼻音。 有人记得,刚开始工作时,用中文标注英语口语甚至是常见的速成方法,比如在早安旁边写上“古德毛宁”。

“学生在学习,老师也在学习”。 张欢最近下载了几个英语软件,每天都在背单词和《900个常用英语句子》。

“不要只关注结果”

外教课原本是一种延伸和补充,逐渐成为主流英语课堂的效仿对象。

中国老师课后磨练口语,剪下书本上常用表达的试卷背诵,并尝试组织孩子们唱歌、跳舞、比赛。 以前他们在解释生词时会说中文,但现在,他们也跟着外教用肢体语言或学过的词汇来帮助学生理解。 “随时提醒自己,我们是英语老师学英语,我们又得用中文了。”

只是他们还是会陷入两难的境地——无论课堂形式多么花哨有趣,孩子们最终还是要参加考试。 薛云霞担心外教占用每周四节英语课中的一节,影响课程进度。 但后来我发现,这都是多余的担心。

花园小学64班原本不是全年级成绩最好的班级,但最近一次考试的通过率却是100%,最低分是78分。 但其他班都没有通过,哪怕是30多分。 在最近举行的县英语演讲比赛中,该班有两名学生代表学校分别获得一等奖和二等奖。

还有更多难以量化的变化。

“孩子胆子比较大,他不怕老师,随时随地,无论对错,他都敢和你说话。下课后他也会找你,甚至是一些与学习无关的事情。”他和老师之间没有任何障碍。” 赵立军说道。

薛云霞还发现,一些各科成绩相对较差的后进生,在外教课堂上也表现得极为积极。

她提到了李东,一个经常被批评调皮、好动的男孩。 外教曾经问大家:冬天你们喜欢做什么? 他很快回答:我喜欢吃冰淇淋! 外教笑着夸奖他。

“在我们眼里,学习不好的孩子在受到外教表扬后,自信心确实得到了提高。我想我们之前可能太严厉了。” 曾被孩子们戏称为“大魔王”的薛云霞说《屏幕改变命运》外教版:为农村孩子打开一扇窗,表扬学生是中国老师尤其需要学习的。

“这些虽然是细节,但可能会影响孩子的性格,甚至一生。作为老师,我们不能只注重结果。”

现在,她自觉不再板着脸跟孩子说话,尤其是中学生、学困生,越来越多地说“wonderful(棒极了)”,即使对方给出了错误的答案。

“但看来外教还是没有外教那么开放,在表扬的时候还是有点矜持。” 她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满意。

“为农村孩子打开一扇窗”

每次旁听结束时,我都会随机邀请几个同学聊天,但最后总是有一半的同学跟着。 大家纷纷表达自己对班级的热爱。

只有一个成绩名列前茅的男生向我提出了严肃的建议:我希望每个班都应该有外教。 确实,每次下课后,窗台上都会探出几个小脑袋,用羡慕的目光往里看。

“我上了三个班,其他班的孩子总是问,为什么我们没有外教?有的其他班的家长也问:我们能换个教室吗?” 面对这些问题,颜娜常常不知道该怎么办。 回应。

“课还是太少了。” 赵顺鑫感叹道。

他记得教育局权衡了很长时间,如何在全县40所小学中划分这5个名额。 起初,他们想把所有的屏幕都放在城市地区,因为城市的班级更大、更拥挤,而农村学校一个班的人数只有城市的一半。 但最终,该局仍然把3个放在城市,2个放在农村。

五所学校的“英语课堂”的安排也各有不同。 有的采用跟踪系统进行对比实验; 有的永远固定在四年级二班; 有的继续给孩子分班,以便更多的人能够进入“英语课堂”。

一件好事似乎造成了新的不平衡。 教育如何公平似乎是一个永远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。

赵顺新听说,在四川、山东等地,一些经济实力比较雄厚的县已经开始投资“英语课堂”项目,覆盖当地所有小学。

“目前英语,我们只能利用好现有的资源。” 他反复叮嘱每一批进入“英语课堂”的学生:“你们真的很幸运,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。”

但为什么要学英语,上外教课有什么用呢?

来自城里的孩子刘轩给出了非常具体的回答:“我以后打算出国留学,提前认识一下外教,这样以后能适应得更快。”

曹佳也有明确的方向:“我打算去洛阳或者郑州的外国语学校,听说那里有真正的外教。”

相比之下,农村孩子给出的答案就显得有些理想化了。

“我的父母都是做生意的,我想把生意带到国外。” “我可以用英语向外国人介绍中国历史。”

孟爱梅老师记得,孩子们写感想时,很多人都表达了想要出国看看的想法,虽然他们对国外的想象还停留在“繁荣”、“美丽”、“发达”上。 。

“有人说,长大后要去美国学习很多先进技术,回来报效祖国。” 说到这里,她有些感动。

这些目标能够实现吗? 他们能走多远? 未来有多少人能够使用英语? 没人知道。

“我现在还不能说它的效果如何,但我们还是要从长远来看。” 汉源交通希望小学校长马彦军直言,“坦白说,我们大部分学生未来可能还是像父母一样成为最普通的基层农民工。”

但他觉得正因为如此,生活在封闭环境中的农村学生更需要外教,就像为他们打开一扇窗一样。 (文中学生姓名均为化名)